糕棍往杜沧海自行车的挎兜里一插,一摆三摇地走了。老油条就眯眼看着丁胜男扭来扭去的屁股问:你小子吃没吃她的海虹?
杜沧海一下子就恼了,是的,尽管他已经习惯了老油条他们的荤话,也习惯了他们腥骚烂臭的插科打诨,可那都是针对陌生的甚至是莫须有的女人的。放丁胜男身上不行,因为丁胜男是他一个人的、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!
所以,杜沧海冷着脸说:说正经的!
老油条觉得,男人女人嘛,我给你好处你也给我好处,才是最正经的,就又嬉皮笑脸地说:她都吃你多少支雪糕了,你用用她海虹才到哪儿。
杜沧海不想和他说话,冷着脸,跨上自行车就走,老油条的烟还没抽完,就嚷了一嗓子你小子,急什么急?!看在我和你爸的交情上,叔得告诉你,你和女人打交道,就不能惯着她们,得了你的便宜,海虹你该用就用,豆腐你该吃就吃,要不然你白往她身上搭了钱,她还笑你傻!
杜沧海就觉得心脏一下子就燃爆了,猛地把捏了车闸,支下车子,大步走到老油条跟前,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地说:叔,就因为我爸,今天我不和你计较,可你给我记住了,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同学!
老油条没想到杜沧海会反应这么激烈,就大着嗓门嗬——嗬——了两声,说:小子,行啊,我这么说你同学怎么了?
杜沧海一字一顿地说:你这么说,我觉得肮脏!
老油条看着杜沧海,慢慢地就笑了,说:你小子,喜欢上人家了是不是?
杜沧海没说话,骑上车就走,老油条也跨上自行车,和他骑了个并肩,那会的街道和现在不一样,车少,孩子在大马路上疯癫着玩也不会有事,三分钟五分钟没辆车过街,很正常。杜沧海不说话,骑着车,噌噌往前跑,好像要把一肚子的怒气都跑掉。老油条追得呼呼直喘,说:小沧海,我跟你说,别看我离婚这么多年了,可女人还碰过几个,就你这个女同学,依我看,不是你的菜!
杜沧海看了他一眼,带着怨气,脚下用了些力气,把老油条甩在了后面。
老油条就扯着嗓子喊别看她现在近乎你,那是让钱逼得,等她有钱了你再试试,走大街上,俩脑门子撞得喀嘭喀嘭的她都不带和你打招呼的。
杜沧海心里一阵烦,车子骑得飞一样。
4
吴莎莎奶奶死了,大中午的,莫名其妙就死了。
一群家庭妇女坐在胡同头上的大树下聊着家常做着针线,吴莎莎的奶奶在钩花边。
解放后,政府明令禁止了明娼暗娼,吴莎莎奶奶就靠给花边厂钩花边过日子。后来,大吴到上班年纪了,可他一没文化二没手艺,除了好勇斗狠就是贪酒,没正经单位要他。看吴莎莎奶奶那么大年纪了,还要靠给花边厂钩花边换钱凑合日子,街道上看不下去,给大吴在街道工厂安排了个差事,可大吴死性不改,上班吊儿郎当,天天中午喝酒,喝了酒就在厂里打爹骂娘地吵吵,还不服管。厂长知道这种泼皮无赖得罪不起,倒不是怕他横,是怕被他赖着烦不起,就好声好气地送他顶高帽戴着,送瘟神一样给送回了街道,这样三番五次下来,街道上也头疼,索性就不管了。大吴继续满世界浪荡着喝酒混日子,一家三口要吃饭,吴莎莎奶奶钩花边的手就不敢停下,终于熬到吴莎莎大了,可以上班挣工资了,吴莎莎奶奶才敢承认自己老了,钩了一辈子花边真钩不动了。
后来,大家说,吴莎莎奶奶对自己的死,好像是有预知的。那天中午,她钩完一打花边,理整齐了,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任务完成喽。
旁边就有人问:今天的花边钩完了?
吴莎莎奶奶说:只要愿意干,花边还有钩完的时候?我是说,莎莎能上班挣钱养活自己了,我的任务就完成喽。
又有人说早着呢,莎莎没结婚,你这任务就没算完成。
吴莎莎奶奶说:那是她爸的任务,我的任务就是给我儿子娶上媳妇,给他生个一男半女,等老了,他也好有个依靠。
说完,吴莎莎奶奶就扶着旁边的树起身,起身,起了两起,没起来,索性就又坐下了,好像累了一样,歪靠在树上头往下点了两点,就睡着了。赵桂荣看了,还笑,说:吴大姐昨晚这是干什么去了,累成这样?说着,就要扶她起来回家睡,有人就说,别吵她,这么大年纪了,还得操儿子孙女的心,怪不容易的,让她歇会吧。
赵桂荣想想也是,也觉得吴莎莎奶奶命苦,年轻那会,为了有口饭吃,豁上身子让男人糟蹋,怀了孕,生下儿子,本指望老了好有个依靠,却没成想儿子不成器,里里外外还得自己个儿张罗。就叹口气,坐了回去,继续给杜甫钩毛线袜子。郭俐美抱孩子出去玩,见不少小孩脚上都套着毛线袜子,洋娃娃似的,漂亮极了,可她不会,就回公婆家说,赵桂荣就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呢,就赶紧拿出看家本事扮二十四孝奶奶,买了毛线给杜甫钩两双,换洗着穿。
太阳一点点地往西落了下去,吴莎莎奶奶还没睡醒,靠在树上的头,却垂得越来越低了。大家该各自
第六章:人生开始的样子(5/7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